谭言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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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克罗地亚狂想曲 02

 为什么又被我写成慢热风了!

啊啊啊啊啊啊【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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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给他妹妹打了个电话,希望她把自家卧室床下珍藏的录影带给他寄来。

打过去正逢深夜,小舞边埋怨边去拿钥匙悄悄开门。她问今年过年樱井有没有回来的打算,樱井说估计得在工作室跨年,一个月前就加班预定,回不来。小舞唉声叹气说,哎哟能提前感受到咱家又要乌云漫天了。樱井问她工作和小修的课程,最后免不了回到父母健康安否。小舞说你真上心就自己回来看看,一家人哪那么多隔夜仇。

樱井握着听筒沉默一阵,问翻了这么半天录像带到底给我找到没有?

小舞咂嘴,又把他房间折腾得轰轰隆隆。

“什么录像带,别是哪里遗漏的H片。”

录像带是樱井母亲录的,如果记忆没错,里面应该收录了樱井十多年前那场钢琴比赛的实况。樱井自己没看过,都是樱井母亲公放出来当下午茶品的。参加那场决赛的选手有二十来个,来自全国各地,均为自家地域选拔出来的天才钢琴少年。如果硬要樱井仔细回忆细枝蔓络,他似乎记得最后选评团讨论了很久关于金赏的花落谁家,角逐评判精确到极微之差,而那时他脑中装满乐谱,自不可能关注除钢琴以外的人和事。

录像带的清晰度一般,因为过于陈旧,中间很大一段都放不出来。樱井坐在电脑前编辑那段分辨率堪忧的视频片段,快进键按按停停,泛着雪花纹路的视频滋啦作响,樱井手一滞,又往前调回一段,猛按了个暂停。

画面正好停在标号为2的少年演奏者身上,樱井努力从这个模糊轮廓上寻出丝毫熟悉踪迹。他忽抱肘,撇撇眉,竟暗觉岁月这把杀猪刀没能发挥效用,这家伙举手投足一颦一动,像从那晚复制粘贴过来似的无甚差别。

当时二宫很瘦,上场前手里一直抛着颗棒球。和其他少年演奏者父母亲友扎堆助威相比,二宫身侧没有出现任何亲友团,他是一个人来的。因为整个人太过安静,在他弹琴前并没留下太多存在感,他亦不在意,挂着耳机,懒洋洋靠着墙,不着痕迹接连躲过几个电视台取材镜头。

这点滴镜头却歪歪扭扭地记录进了樱井母亲的拍摄画面里。樱井母亲为了调试拍摄角度,竟阴差阳错录下了二宫的演奏过程。后半段视频坏了,只留下短短一分钟。但对樱井来说,一分钟足以。

二宫弹的是《帕格尼尼狂想曲》,以变调闻名,充满俄罗斯忧郁与浪漫,铺衍的音符极为大气,是比赛常用曲目。但因变调实在太多,忽快忽缓的掌控需要很强的节奏音感,要在极快的时候慢下,又要在舒缓的瞬间骤急,因为这才符合六十七岁的拉赫玛尼诺夫眼中所描绘的帕格尼尼,苍白,狂躁,又充满鬼魅般的震慑力。

十五岁的二宫能理解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只是当年他已经有了相当娴熟的手速,如果他选择诸如肖邦的《幻想即兴曲》,或许能把他的手速彰显到极致。可是他并未采取任何炫技投机做法,他试图用自己不成熟的理解力去讲一个老人心中魔鬼小提琴家的故事。

樱井将那一分钟的演奏翻来覆去听了十几遍。通过一个影像画面,并以跨越十数年的时间差重新认识一个人是件奇妙的事,他记得二宫说自己曾是他的对手,樱井无端端被他拿去当这么多年的假想敌,他却对这个隐形对手一无所知。樱井叹气转过头,视线逡巡处,那件从干洗店拿回来的白色西服外套正整齐地悬挂在衣柜里。

他愣了愣神,心里琢磨着这外套的后续文章该如何处理,忽而手机工作邮箱接连蹦进几封邮件,都是问及他之前所编排的曲目后续。樱井看着电脑里的那些杂乱的乐曲数据,脑里又不住呈现二宫那句泼冷水话语的环绕低音三连发,樱井咬牙,把电脑恨恨合上。

 


二宫盯着手机输入的一串号码,犹豫,放下,拿起来,又放下。

这号码是他管野原老师要来的。

闹哄哄的居酒屋充斥着烤串味,坐在二宫对面的浓眉青年抿着清酒,瞥瞥他,自顾自撸串儿。

浓眉青年说:“大钢琴家,你这样不行。要到女生号码的第一步是什么,别一来就打直球,你先利用号码加一下LINE,然后选几个萌萌哒表情包,发过去看她什么反应,先刷刷存在感,等到她离不开你的表情包了,你就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

二宫托腮,眉毛一皱,说:“怪不得你恋爱老失败,哪有你这样逢人就推销自己代言的表情包的。”

浓眉青年叫松本润,影视歌三栖爱豆,近年着重走歌手路线,他即将发行的首张专辑请了二宫的音乐团队替他张罗编曲。两人是多年朋友,私交不错,当年二宫和松本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合租过一段时间。两人各做各,二宫练他的钢琴,松本练他的舞蹈动作,时常二宫一个音阶错了,隔壁松本哎一声,扭了腰。彼此磕磕绊绊过了段清贫日子,亲自见证对方从不起眼逐步混出名堂,知根知底下,竟有些患难兄弟的意味。

松本咂嘴,说:“那你手机里这号码是什么?彩票热线?”

二宫把手机放下,迟疑问:“你说,怎么样才能拯救一个人?”

松本回:“恋爱商谈的话我可以给你取取经。”

二宫拿毛豆砸他。

松本接住毛豆,说:“朋友?”

“不是。”

“那是什么?总得有点儿关系吧?”

“非得打比方,大概像李斯特和帕格尼尼这样。”

松本盯住他,眉心一漾,忽问:“是你想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二宫摇着玻璃杯中的冰块,不动声色。

“当年你去巴黎和他上同一所音乐学校不就是想跟他比钢琴?结果因为你这边的关系一拖再拖,比原定计划晚了三年,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毕业了,可惜你眼里的天才没能成为闻名遐迩的钢琴家,他甚至不知去向。你看,我要是给你这位假想敌换个性别,这物语就是个卖座的月九好台本。”

二宫瞪他一眼,说:“你不该当歌手,改行搞编剧准能成大器。”

“我虽然夸张了那么一丢丢,但是大抵剧情是对的,你确实去了巴黎对吧?在那家伙待过的学校待了四年对吧?就算你去巴黎并不全是为了这位李斯特先生,但他的确成为了你一部分时间的奋斗动力。怎么,你这情况是见着本人了?”

二宫努努嘴,说:“他已经不弹了。”

“改行了?”

“没改,还在圈内,工作性质和我差不多,不过不会像我这样参加乐团演出。”二宫耸肩,“人变了挺多,礼貌知性,像个新闻主播似的。”

“当时他不是还教训过你,你跟我形容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个黑道呢。”松本笑了,“万一人家真的不弹了呢,你总不能逼别人,我看人家现在像模像样挺好的,没准人家知足常乐,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二宫愣了一瞬,转而鼻腔轻哼一声笑,他垂下眼,右手无意识拍着桌面像在敲和弦。

他自嘲般说:“说的也是。”


 

樱井的编曲工作并不顺利。

年末交替,工作室低气压弥漫。他交的样曲被返还回来,领队面无表情地说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感觉。樱井在这个团队里工作了五年,刚加入工作时他也有许多突发点子,写的曲子张扬肆意,隐约有他早年弹琴时的作风。可替一些三流歌手量身定做曲风,有时并不需要天马行空要素,偶像歌手只需要甜甜唱着I LOVE U,摆臀扭腰yeahyeahyeah。每个月都会有无数类似的商业曲诞生,能够大旬的很少,多数都化成了口水歌。

领队脾气不好,听闻还有小道说他偷过哪个唱作人的曲子,害得那唱作人最后退圈消失。谣言未曾坐实,樱井听听就过。他安静做好本分,在团队里的人际关系也不错,可人际关系的过好又让那领队心存小人之心,觉着自己地位岌岌可危,尤其近年对樱井的苛刻程度变本加厉,似乎有意把他挤出团队。

樱井在咖啡间等热水,脑袋昏沉沉的,他站在逼仄的空间内,透过朦胧的玻璃看向窗外,华灯初上,夜幕东京迷蒙得像首舒伯特的小夜曲。

咖啡间的小电视正在播娱乐新闻,哪里的歌手要发新专,樱井扫了一眼,新闻正在采访那位叫松本润的歌手。他说他的新专请了很专业的音乐团队,里面的青年钢琴家非常了不得,大家可得要期待期待他这新专的豪华程度了。

“天鹅将死的时候,会唱出最美的歌。”松本笑着说,“二宫老师总让我学垂死的天鹅练歌,虽然他自己应该也没见过垂死的天鹅吧。”

樱井却知道这话其实出自奥地利的民间传说,后来用以纪念舒伯特去世后未曾问世的数首作品,冠名《天鹅之歌》,小夜曲是其中的一首。

二宫的名字每次出现的点都有些奇怪。自从见过他弹钢琴,那人演奏的音乐片段像能构架出他整个人的鲜明形象,加上樱井听过太多次,那家伙的模样甚至在他脑里无处不在,无论是十数年前的钢琴少年,还是几周前遇见的那个坏嘴巴家伙,一一在他脑中轨道重叠。吃饭,开车,睡觉,如影随形。

领队没好气地在远处叫了樱井的名字,让他去趟办公室。樱井放下咖啡,最后望了眼电视里说起二宫分外自豪的松本的样子。

身侧刮了阵穿堂风,樱井大脑被冷了阵,当下有些清醒。


领队还未老生常谈开口,樱井却率先问了句,你真的理解了我所作曲子的意思了吗?

领队不可思议看了他一眼,轻蔑笑了声,我不需要理解,我需要的只是成品,一个可以有卖出去保证的成品。

樱井一愣,竟恍然觉察出刚才松本所在四方屏幕的那个世界的周正与美好,作曲家与歌者本该如此,互相理解,渲染,这是之于双方的工作意义。

樱井掐了掐眉心,突袭来一阵排山倒海的厌倦感。

这样的厌倦感驱使他取下自己的工作牌,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后悔,生计与梦想不是容易两全的事,但在两全之前,他还需保有三分良知。

 

 

半小时后,樱井站在车站吸烟角抽烟。

来往行人匆匆,万象更新的时节里他却丢了工作。舒了口气,其实滋味也没想象中那么艰难。塞翁失马,坏事总有好的一面。他收拾心情,去人气拉面店吃了拉面,看了场夜间电影,买了一周的食材,回家大汗淋漓地刷了通地板,并让CD机里舒适地演奏起海顿。

最终,他站在室内颇占空间的钢琴前,低头,轻轻抚摸上琴盖。

手机响了。

樱井接起来,发现是他高中同学相叶打来的。相叶现在在国内某所艺术大学里当音乐老师,听闻还在主办学生乐团,他给樱井打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来辅导一下乐团演出,时间紧迫,他需要在短时间内找个行家。

“怎么辅导?”

相叶说:“钢琴,可能需要你指导指导我们乐团的钢琴手,当然不是免费的啦,就是怕你工作忙没时间,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什么曲子?”

“你肯定熟,《G弦之歌》,巴赫的。”

樱井握着听筒,右手在琴键上弹了一小节。

“对对对,就这首,不愧是翔君啊。”相叶说,“本来找你之前我托朋友联系了个大师,但是大师太贵了,非得管我收双倍费,像我这种为音乐献身的人当然不在意吃不吃土,我是怕大师拿钱不办事,学生们可都想优胜拿金赏呢,所以想了想,还是找我认识的比较好。”

相叶兀自说了一堆,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说太多,明明还没得到樱井授意,忙道歉说是不是会影响你工作?

“没。”樱井说,“我刚失业。”

“……”相叶沉寂,“哈?!”

樱井却不理会他这夸张语气:“你把乐谱和日程安排发我,明天我就去找你。”

相叶顿了顿,郑重其事说:“你放心,翔君,两个人吃土应该会比一个人吃土开心。”

樱井掐掉电话。

歪歪头,他觉着相叶话里的那句大师,画风挺熟。

白西装外套还是没能还回去。樱井对着那套衣服没好气说:阴魂不散。



TBC


出现的曲目放进了一个歌单,持续更新。

来,大家一起来听胎教钢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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