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言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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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爱在日落黄昏时 02

睡到一半想到个致命时间bug,起来改了改。

以及发现麒麟爸爸糖分里面的本单位就非常适合这篇的哥哥弟弟风!嗯,后期谈上恋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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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英国人均GDP达到25864美元,伦敦街巷死气俱灭,万象更新。

这年二宫多了个哥哥。

他身边本无太多同龄人,庄园的老管家,新雇佣的华威女仆,会一点日语的老年司机,实际都跟他隔得太远。大多时间他都在自己房间待着,打游戏,或画漫画,再不济,用睡觉打发时间。

而离正式的大学入学,还剩短短几周。

樱井和他奶奶一起过来,入住后总算给沉寂的古旧庄园带来些暖色调。樱井模样好,礼数周全,很受人喜欢。二宫经常看见几个年轻的女佣在花苑窗外朝里偷瞄,樱井正坐在书房练钢琴。他弹的大调极为清亮,节奏尾音乘着翅膀,飘了满室。后来二宫得知樱井的母亲曾经是位钢琴家,樱井的琴技该是自小练起,因为他的指法异常标准,伴着肩膀起伏跃动,能唬住像二宫这样的外行人。

几周后他和樱井要一同坐火车前往考文垂念大学,二宫学美术,樱井学商科,应该没什么撞见的机会。二宫甚至松了口气,理由倒也不难想象,自樱井看他的第一眼起,他就猜到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不喜欢他。

那天樱井被自家奶奶领进门,一一寒暄介绍,唯独到了二宫,那人脸上的笑散得极快,之后数日也没搭理过二宫。

二宫这人简单,别人不理他,他也不会主动去贴,加上他的世界里漫画和游戏占了极大比重,并不会在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能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改变。

倒是樱井奶奶怕他认生,晚上会敲门送点茶碗蒸,再跟他话些家常。她说翔君对人没有恶意,有些问题是他们父子间的事,和二宫没关系,那些闲言碎语,听听就过,别放在心上。

二宫点头,小口小口吃着滚烫的茶碗蒸。樱井奶奶笑了笑,又让人送了几套衣服进来。她说之后只有假期才能回来,如果缺了东西,就打个电话。

说到这她犹豫一下,清清嗓,又提一句,让二宫在学校,多看着点翔君。

二宫呛了呛,抬头,懵了,说:“怎么看?”

樱井奶奶说:“看看他有没有被金发碧眼美女给拐跑,要是真交了什么金毛女朋友,你记得告诉我。”奶奶一脸恨铁不成钢,越说越跑题,“我不喜欢我们家后代以后有混血。”

二宫笑出音。他擦了擦嘴,竟说:“奶奶你真可爱。”

奶奶推他脑门:“正经点,这可是我交给你的秘密任务。”

二宫边笑边含糊应:“好,好……”


好什么好。

二宫坐在火车上翻《亚尔斯兰战记》,樱井订的位子跟他隔了个走道,他一抬头,只能看见樱井的帽檐。早晨告别月台时那家伙还夸张兮兮地挨个拥抱家人,一上火车,立刻睡得雷打不动。

车内学生很多,两张亚洲面孔便极为显眼。二宫把帽檐扣低,心觉樱井奶奶这任务,对一位小宅男来说,艰且阻。

到站后他们上了学校专车,在黄昏前赶上了报道。樱井拖着行李,望了眼地图,得往右,二宫同他方向相反。二宫放下地图,看见樱井撩起眼,若无其事看了过来。

“那么,再见。”

他生硬地抛下这句话,拖着咣咣铛铛的箱子,转身融进夕阳剪影。

远处不知哪里在唱理查德马克斯,调调嚎出了几分落魄味道。

一月冷风凛冽,二宫裹上围巾,转向另一侧,与他哥哥,背道而行。

相安无事几个月后,二宫终于领会了樱井奶奶的担忧。樱井的确交了个女朋友,正巧是他们美术系的。 那姑娘和二宫会上同一堂lecture,二宫一踩点进门,能看见的都看见了。

女朋友会用纯正的发音叫“sho”,二宫坐他们后方,撑着下巴边记笔记边画画。樱井的英语不错,有时他包里的几盘黑人音乐CD会露出边角,二宫向来观察入微,每次都能捕捉到。也不知是为了记单词还是什么,他的课堂笔记上,总会下意识把樱井那盘CD名记上。后来他有些闻不惯那女生的香水,便把位置挪到他们前一排。

女生小声问:“你们都是东京的,是不是认识呀?”

樱井没回答,撑起下巴,只盯着二宫在本子上画出的寥寥几笔。

早在东京他就听过二宫的名字,父亲接他来英国念书前不忘打预防针,提及了这位养子的存在。如果二宫只是个普通人或许还好,偏偏他是个画漫画很厉害的人,拿了少年组第一名,获得了他父亲的青睐。涌井这辈子没怎么收过弟子,听闻他对人严厉,尤其不喜欢态度不正的。加上樱井没这天赋,在国内也不愿跟人说自己父亲是业界的有名漫画家。他注定成不了涌井二代目,可是他做不到的,二宫却替他做到了。

这会让一个十八岁少年心里产生磕碰在所难免,况且还有人说二宫是涌井的私生子,否则国内漫画画得好的千千万万,怎么偏偏挑中了他这一个。这种闲言往往触及樱井逆鳞,即便他早不愿在涌井面前提起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不喜欢二宫,但这种不喜欢和疏离并没得到那家伙的相同回应,他发现,二宫根本不在意。

就算家中与他关系不错的年长女佣向他告密,说樱井奶奶准备让二宫监视樱井一举一动,樱井以为这下能抓一抓这家伙把柄,却没料就算他光明正大和女朋友在二宫面前出双入对,在月末接到的樱井奶奶来信里,也未曾提起这事分毫。

他便愈发看不明白二宫。

这种看不明白的心情从不喜欢转变成一种好奇,在这方陌生土地里,他们是唯一有些关联的亲人,况且又是同胞,成日成月不能说日语早让樱井憋得难受,他甚至想问问二宫课桌里放的漫画都是哪里来的,可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

转机是在学期期末。

二宫出了图书馆,抄近路去寄信。

路过如同废旧楼房似的物理系,淙淙溪水边一堆野鸭凶狠地瞅着来往学生。这地理位置算不上浪漫,可总有些野鸳鸯愿把遭罪当浪漫。

黄昏刚过,二宫瞅见两个学生在溪流边嘴巴黏一块儿吻得火热。那男生是个肌肉块头,那姑娘画了浓妆,但,举手投足之间,二宫觉着异常眼熟。

他定住脚,走也不是,退也不是,踟蹰间,他有点同情樱井。眼光怎么回事。

可这实属不是他该涉足的事。那女生瞅了过来,盯向二宫的目光不带好意。二宫转过身,自我消除记忆,就当辣了眼睛。

第二天,学期刚完成coursework,二宫在楼下看见樱井坐在他们学院的长椅间等人。他身上穿的T恤樱井奶奶买了两件,另一件眼下正穿在二宫身上。

二宫低头,拿书包遮了遮衣服。

刚走几步,他发现樱井那女朋友也在,勾着樱井的胳膊,似乎觉着樱井那件T恤滑稽,指着笑了番。

樱井破天荒竟未怎么理她,他没走,显然因为等的人并不是她。

二宫面色平静地望过去。两人转过身,女生笑容僵了僵,她侧头,突然对着樱井的耳朵说了句。

二宫动态视力一向很好。他看见她在说,sho,我不喜欢他。

樱井站了片刻,将手臂从她指间抽了出来。他朝二宫走近几步,又回头,笑着说:“他是我的弟弟,你觉得,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女生瞪大眼,她咬住唇,很快,她耸耸肩,说了句:“亚洲人,无聊透了。”

二宫没明白怎么回事,樱井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二宫,他说:“昨晚上有人把照片寄给了我。”

二宫盯着那张溪流旁接吻照,皱眉,说:“不是我寄的。”

“我知道。”樱井把照片立起来,“照片上有你。”

二宫抿着唇,说:“我的确看见了。”

“你看见了怎么不告诉我?”

“……”二宫想说我们不熟,他转念考虑,又说,“我没这种决定性证据,说了你也不会信。”

“为什么?”樱井笑了声,“我以为你期待着看我笑话,或者是连夜给奶奶打个通风报信的电话。”

二宫把书包背上,说:“你都知道了。”

“第一天就知道,本来等着你行使这个权利之后找你算账。”樱井挠挠头,“你这个人真奇怪,这张照片虽然不是你寄的,但是你知道昨天摄影协会在那里有活动,你找到了拍摄照片的人,并且旁敲侧击,让他把照片匿名寄给我。”

二宫忽笑了声,他说:“你挺聪明的。”

樱井看着他,之后他把座椅上的书包挎起来,没回头,说:“你也不赖。”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说日语的缘故,樱井恍惚间竟有些记不起他之前为什么不喜欢二宫的原因。应该挺无关紧要的,他本就不是个趾高气扬的性子,二宫这么帮他一次,他心里对二宫的印象,多少开始重新洗牌。

他问二宫:“要不要去游泳?”

二宫一顿:“现在?”

“嗯。现在准备期末的同学很多,晚间那里没什么人。”樱井说,“走吧,游完泳我请你吃夜宵。”

“……”

“你看,我明明刚失恋,这事儿跟你还有点关系。”

二宫咂咂嘴,说:“夜宵就省了,我还是想念家里的和食。”

樱井哈哈哈笑了,他说他也是。想吃神户牛肉大阪烧蛋包饭芙蓉糕寿喜锅北极虾……

二宫从书包里拿出个画册,说他平时吃不着,就画了本美食册子。

樱井眼一睁,竟对着那画纸闻了闻。

二宫说你这太夸张了。

樱井说谁让他每天都吃不饱。这册子能给他吗?时不时睹物充饥。

二宫快翻白眼了。拿去吧拿去吧。

二宫没带泳裤,樱井去宿舍多拿了一条。即便是盛夏,气温却并不高。他们一人骑了辆自行车,穿梭在黄昏的校园。

二宫在院系里交的朋友都属泛泛之交,而国内基金会的漫画好友隔三差五都会跟他寄邮件,所以他从没觉着日子寂寥难捱。

今日确实有些奇妙,樱井跟他说了这么多话,好像彼此认识很久,明明两人之前有过大段空白的沉默无言期。

或许应该感谢一下那位劈腿的金发女朋友。

而二宫发觉樱井说起话来,比之前他用眼睛观察到的这个人,更为色彩鲜明。樱井很会掌控谈话节奏,知道哪里流行什么,还说他悄悄打了个脐环,让二宫回去别告诉奶奶。

他碎金的短发长长了,T恤在夜风徘徊间鼓动。两人这身同款T恤在别人眼里估计是山路十八弯的情侣样式,有人竟还不怀好意对他们吹了吹口哨。

樱井没在意,拎着小泳裤进了会馆。露天泳池上方有颗渐落的夕阳,樱井一个纵身,扎进池中。冒出脑袋,抹了把水花:“来比赛。”

二宫坐在池边,深呼一口气,戴上泳镜,扎下去。

两个人这么看都很瘦,在蓝色的冰凉池水里像成了两只东方的鱼。水中的世界和陆地不同,耳边的嗡鸣声让二宫觉着一切静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很蓬勃,很旺盛。他潜在水里,透过深黑的泳镜,看见的镜像里涌出了无数的四格漫画。

漫画主人公是条人身鱼尾的生物。

他有着碎金头发,葡萄大眼,溜肩,他在水中浅笑。

这时候开脑洞不是好事。

二宫刚一闭眼,自己脖子被人一提,下一秒便冲出水面。

他捋掉水,猛张开口,使劲呼气。

樱井在他后面,单手勾住他肩膀,说:“你怎么潜在下面一动不动的,吓我一跳。”

二宫转过头,樱井玩闹似的拍了水花在他脸上。

他们离得近,二宫的后背甚至贴着樱井的胸。他感受到樱井说的那个脐环,这么一贴,后背不住发热。

二宫一个反身,忽然朝后仰退了几步。

樱井歪了歪头,问:“你怎么了?”

二宫摇头,他从池里起身,拍了拍耳朵,说:“我还是先回去了。”

“啊?”樱井说,“这就走?”

“嗯。”二宫答,“我想起来有个report没交,明天死线。”

樱井悻悻,说:“诶对了,回家的火车票要不要帮你买?”

二宫收拾了一阵,半晌,才慢吞吞“好”了一声。

他迅速出了场馆,找到自行车,一踩踏板,溜得极远。脑袋还有些缺氧症状,拐弯路上差点撞上只金毛犬。他按了刹车,在路边草坪间停了停。

夜间有几颗淡漠的星,场馆已经变成小黑点,和夜空中最亮的那颗在同一个方向。

二宫仰头,盯了很久,不知在回味什么,又回味出什么。等到手脚恢复正常温度,他低头轻笑了声,又踩向踏板。灵感不等人,他需要回去画点东西。美人鱼还是脐环少年,什么都好。

迎着风,车轮的吱呀声辗过校园,他像化为了流星。





二宫被沉闷的敲门声惊醒。

他一手扶着额,一手去摸床头闹钟。刚刚那个美人鱼梦映像在脑际回荡,故事还没到结局。他气压极低地起床,光脚去开门,卧室外已经没了人。

厨房里杯盘咣当作响,二宫大概猜到刚刚那个恶意的敲门声是属于谁。

樱井在饭桌前看报纸,桌上摆了两份,手里捧着第三份。二宫打着呵欠,坐在他对面,不动声色地喝牛奶。报纸上印着法国前财长呼吁欧盟应借助脱欧之事加强政治一体化。二宫瞄了眼英文,开始咬面包。

“你只有十分钟。”樱井看了看表,头也不抬地说。

二宫擦了擦手,说:“觉悟挺好,就是态度粗暴,矶贝先生可不这样。”

“没办法。”樱井淡淡道,“这就是专业的和素人的区别。”

二宫收拾起来其实很快,樱井站在衣柜前,选了身银灰西装,递给他。二宫转过身,对着镜子,单单手一抬。能感受到樱井脸一沉,仍走过去,替他穿上外套。

在领带环节,二宫拦住他,说:“这个我自己来。”

樱井递给他一条黄色条纹,被他用食指撇开,他在柜子里重新寻了条海蓝色。


到达公司差三分钟正点。樱井从驾驶席下车,拉开另一侧车门,二宫理了理外套边角,跨步走下来。

公司落地窗前的围观者炸了。同样觉着匪夷所思的还有等着开晨会的董事会一方人,沼田一茂眯了眯眼,神色不佳。

樱井替二宫开车门,这一举就打破了昨日什么兄弟不和之说。哪里不和,都亲力亲为当司机了。可一进公司大门,两人各走各道,再无一言相谈。

这两人关系,着实迷。

晨会上,樱井就自己上任之际安排了季度目标,又要求每个部门做了发表讲演。二宫全程没说话,只在旁边一页一页地翻文件。樱井不知道二宫何时会同意并购一案,他都在全体员工前演了场兄友弟恭的戏,一切顺了他意,他不该不给面子。但想想那人心性,左右权衡,还是决定私下再谈。

幸好机会就在眼前。晚上出版业界有个酒会,这酒会说着也不光明,很多人借这种酒会去挖角别社的漫画人才。他会参加,二宫也会,届时机会大把,借着酒精,不愁寻不到空子。

樱井的秘书是新招的,叫吉野绘里香,是个工作热情极为高涨的大龄女青年。早在报道之前她就做好了关于樱井翔的一切研究,就差能出本学术报告册了。因此她能突破重重人选站进青空,也亏她这迷妹心态摆得正。工作伊始就有机会去参与业界酒会,女青年工作积极性,突破天际。

此时她正在晨会外对着落地窗写笔记,片刻,身后凑了个脑袋。

“现在进青空的女秘书还得会画漫画?”有人冲着她那笔记本上的诡异四格道了句。

吉野回头,高跟鞋险些拐了。她扶了扶眼镜,鞠躬,说:“二宫专务。”

二宫说:“这画风眼熟。”

“对,我特意模仿了一下《灵魂之歌》。”她捋了捋耳发,“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本漫画。”

二宫扬眉:“是吗?”

“当然,我做了功课,发现这也是樱井社长最喜欢的漫画,我之前还以为是不是就因为我在志愿动机上写了这本漫画才被录取……”

二宫神色一凛,他重述问:“《灵魂之歌》?”

“对,估计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怎么看过了,那是本挺小众的漫画,而且村冈老师,啊,就是《灵魂之歌》的作者村冈荣介,在画完《灵魂之歌》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其他作品了。”

二宫忽用文件敲了敲她肩膀:“小绘里香,去给我倒杯咖啡。”

“啊?”吉野一愣,“可是,我在等,樱井社……”

二宫“嗯?”了一声。

小绘里香咽了咽喉,二宫专务的气场真可怕。她站定,不管了,鞠躬:“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一阵百米冲刺。

二宫发现吉野的本子掉了地,他俯身,捡起来。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两个Q版人物,旁边着重符号写着:社长最爱的《灵魂之歌》,没话题时记得抛出来用,以及千万不能跟社长说今天天气真好,社长会不高兴,青空的员工,向来不说废话。


通往酒会现场的车就不用樱井社长亲自驾驶了。

他在后座check手机邮件,又抬表,看了看时间。

他的弟弟三分钟后出现,踩点踩得准极了。

拉开车门,二宫坐正身子,故意似的,望望天,说:“今天天气真好。”

旁边的樱井社长手抖了抖。半晌,他阴着脸,说:“开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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