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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2)天演 29

29.“你是不是看上我……的剑很久了?”



其实就算樱井没有这个打算,第二天他也会收到大帅递交到学院综合班里的生日会邀请函,综合班一个不落,人人有份。

《天照时报》将独家追踪少将生日会全过程,半个天照的头脸人物都会扎堆露面,名流云集,星光熠熠,每分每秒都穿梭着报道点。凑热闹的大多喜欢郎才女郎,少将和公主确实符合众人口中的佳谈美事,这是表面文章。实际这种社交聚会能够穿针引线地带出如今天照内局的权力分布,大帅把风声透得越大,这场权力构架图越能雕琢得细致完满,这是弦外之音。飞头蛮一走,他散下的那盘沙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托盘盛接,新局面必须加入新血液,现在是一个抢先机的时刻。

大帅这些天都在外面打小广告,二宫被迫参与大扫除,因为早完工可以早睡觉,丝毫没有自己是主人翁的自觉。

二宫确实从来不过生日,或者说吸血鬼本身就没有对着蛋糕真情许愿这一习俗。但是送礼物仍是常规,少将生日前三天,帅府收到的礼物堆得像把圣诞老人的窝给捅了。

署名百分之八十少将都不认识,应该是大帅的广告效应,不少蹭热度的还写错了二宫名字的假名读音。王室也送了份大礼。中心街以北,有块纷红骇绿莺啼燕语的土地空置,天照王差了位欧洲建筑师绘制了一张新居设计图,预备送给少将当婚房备用。

六月十七。

天很好,交通很糟。眼看夜色暗下,车道上响彻着车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入夜钟声一过,吸血鬼的影子瞬间布满天际。通往帅府的路上铺了张红色地毯,半空中的吸血鬼纷纷降落在红毯尽头。交响乐手拉出一道婉转乐章,红毯上的男男女女纷纷走起绅士淑女步。

樱井不去凑正门的热闹,他甚至没有选择跟小舞同一辆车,而是把车开到帅府侧门通道,他巴不得离那些热闹越远越好。

好在帅府进进出出实在太多,大王子走动起来相对自由。这是他第二次来帅府,和第一次相比院内装饰了许多红色的长型提灯,灯面指引道路,樱井已经听到来自大帅的响亮致辞声。

主会场是在露天院内,半空临时用树藤搭建了个硕大的棚顶,棚顶设有秋千观览席,血制品形成了如同香槟塔般的阵势,还有不少公主命人从人类世界外带过来的佳肴食品。

樱井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一张张脸,速度很快,没有停留,直到找到他想找的。二宫正站在离大帅五步远的酒桌旁,今日他穿了身像模像样的黑色西装,胸口系着俏皮小领结,他看上去似乎不太适应这种打扮,左手时不时局促地拉扯一下领结。

二宫抱着肘,想来大帅的致辞他一个字也没听,眼神静止在某处,像在发呆。发呆不过三秒,他忽然侧过头,探寻过重重人群,逮着了樱井投来的目光。

樱井想起之前二宫说过的那句“没有偷看,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眼下他算是学到了精髓,目光上丝毫不避讳,二宫直坦坦看过来,他就直坦坦望回去。

他们周围被注满血制品的高脚杯发出汨汨流动的声音,旁人谈话声忽近忽远,世界仿佛窄小到只剩下眼里的风景。

樱井轻轻笑了笑,他头一回发现二宫这家伙,模样确实好看。之前流传在天照关于少将的传说大多血腥暴力,很少描述他的真正样貌,可现在就算樱井瞧清楚了二宫的样子,也未必就能想象出他在战场上收割人头的威风模样,尤其在二宫刚刚连打了三个呵欠之后。

二宫撇了撇淡色的眉,他听见大帅透过麦克风叫了他的名字。大帅一打响指,交响乐手奏出一首优雅的夜间舞曲,二宫脸上犹豫片刻,被大帅从后推了一把。

舞曲需要一个像样的开幕,二宫揉了揉太阳穴,在犯难的边缘试探,他缓缓伸手。宾客发出雷鸣掌声,小舞正挪着手指准备悄悄拿一点烤面包,她没怎么搞清楚状况,就被二宫牵着站到了庭院中心。

夜幕星辰像叶片上落下的露珠般闪烁滚动,樱井站了一会儿,突然变得没什么兴致。一些宾客想往前站,他便不住地后退让那些看热闹的家伙如同潮水般堵在他身前。

相叶被应邀来帅府当调酒师,他身着英式小马甲,站在草坪另一边孤单地守护着他的露天吧台。光顾他那小吧台的只有生田和松本,生田是以同学身份去捧场,松本却是真去喝酒。据说他翻看了如何快速长大的指南手册,最近一直在练习酒量和种植盆栽,一个是练烈性,一个是练耐性。

樱井走了过去。生田冲他挥挥手,相叶把手里的柠檬苏打酒递给了他。

“很意外殿下你竟然会来。”相叶笑着看他,“而且没有穿皇室的服装,想必你也不是和公主一路来的。”

樱井耸肩,站在吧台前,单手漫不经心敲着桌子:“我待一会儿就走。”

舞池的起哄声渐渐变小,少将和公主的专用舞场进入尾声,宾客两两配对,顿时抱着凑成一团。

跳舞也是吸血鬼必备技能之一,可能在祖先创造历史的时候就觉察到活了上百年的家伙总是需要寻觅一点消遣,动动筋骨还能谈谈恋爱,比聚众打纸牌游戏之类的健康多了。

吧台又来了一些吸血鬼。

樱井不动声色地观察,发现很多都是神山府的旧部势力。

他们高谈阔论。

“神山事件一过,大帅向天照王上议解散财阀,垄断大企业实行解体,一口气要拿大半个天照的财团贵族开刀。”

“虽然和北狼人签了休战协议,但实则北南狼人正在打内战,这当口其实天照部队是可以收取渔翁之利,大帅停了这一棋,倘若日后北狼人卷土重来,恐怕他们并不会念及天照部队这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心。“

实际上樱井却知道,神山再怎么一家独大,他身后至少还站着天照王,大帅回来清洗他和他身后的这条线,到底是让利益阶层流失还是民心建设流失,短时间内很难看清成果。

樱井正在沉思,桌上的柠檬苏打水忽地被抢走。他回过头,略微怔住。他看见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二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他仰头喝了一大半杯中的苏打酒。他脸上似乎有些热,左手蹭着额间的汗。相叶递给他一条凉毛巾,他淡淡说了声谢谢。

二宫瞟了眼樱井:“怎么?”

樱井盯着那个杯子,他挠挠眉心,问:“跳舞跳完了?”

二宫鼻腔“嗯”了声,说:“你不是都看见了?”

樱井移开脸:“我可没看见。”

二宫双肘撑在吧台上,西装外套脱掉了,衬衫最上的扣子也没系牢实。那些贵族的谈论声仍旧未停,想必也是这些话题把二宫吸引过来的。

整个会场像个巨大的情报会所,这比樱井动用那些西街地下势力有用多了。

樱井说:“王上正在选拔弹正台的次官,听说你推荐了神山悟?”

二宫晃动着玻璃杯里的冰块,他说:“你高估我了,我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樱井僵硬地笑了下:“我记得之前在竞技场,你说过我们并非同道,可是你早晚要娶我的妹妹,非同道则为敌,我并不想成为你的敌人。”

二宫停止动作:“那你刚刚听了旁边这些白胡子说的话,有什么想法?”

“我只知道一段政权要想长久稳固,必须要先赢得民心。”

“可是现在天照离你心中的理想境界还很遥远。”二宫放缓声音,“休战不过是暂时的,天照部队也永远不可能是战无不胜的。”

樱井站直身体:“我知道帅府想做什么,但是每一步棋都得要讲究合理适当,速度均匀。”

“你是觉得我们做得太快,太绝?”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应该身处敌对的阵营。”

二宫沉默片刻,他说:“我既然都和你妹妹跳舞了,你就应该知道这场婚姻将意味着什么。”

“可你并不喜欢她。”

二宫怔忪,疑似听了个好笑的笑话:“这是我可以选择的吗?”

樱井这便不回答了。

他又叫了杯苏打酒,握着玻璃杯仰头的时候脸还是绷着的。

此时一双纤纤玉手悄悄攀上樱井和二宫的肩膀,小舞从中间钻出个头:“嘿,你们在干什么?”

樱井嫌弃地拍掉她的手:“注意仪态。”

“我穿高跟鞋都快累死了。”小舞哭丧着脸,“你们陪我出去透透气。”

樱井摇头。

小舞哪里管他,硬扯着他的胳膊往外拖,她边走边招呼二宫:“NINO,我们走!”

樱井面色发僵。

——你怎么也叫上NINO了!


小舞光着脚踩着草地走,樱井给她拎着鞋,和二宫跟在她后面。公主显然喝上头了,在前面对月唱歌,樱井不说话,二宫自然也没说。巨大的星盘在他们头顶展开,小舞仰着头,一颗两颗三颗地数星星,嘴里振振有词。

“哥。”小舞背着手回头,嘴角含笑问他,“NINO过生日,你送了他什么礼物呀?”

樱井瞪着她:“难道我没有在送你们婚房设计图的皇室名单里吗?要知道那块地可是我先瞄上的。”

“那怎么能算?”小舞用手指戳他,“我看其他天照学院的同学今天都有送,你怎么能拿父亲送的礼物充数?”

樱井想了一阵,斜眼瞧瞧二宫,说:“我看他什么都不缺。”

二宫闻言勾了勾嘴。

“NINO你不要跟他客气。”

二宫却答:“如果硬要说,我确实一直对你身上的一个东西很感兴趣。”

樱井惊讶:“什么东西?”

二宫指指他腰侧的十拳剑,说:“这个。”

樱井低头,将十拳剑拿出摊放于掌:“我的剑?”

“不,是剑上的龙晶石。”二宫说,“我的武器还需要最后一个材料,可是在市场上龙晶石并不好找。”

小舞噗嗤一笑:“其实我也老早说过他这把剑上的龙晶石完全是装饰品,就算现在抠下来应该也不影响实用度。”

“那怎么行?”樱井把剑抱在怀里,“你忘了,这可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听过《记纪神话》吗?这可是地地道道的诸神之剑。”

“我又没见过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小舞说,“那……掰一半也不行?”

樱井再次望向二宫:“你真想要?”

二宫看着那颗莹光剔透的龙晶石,脸上确有动容,但他转瞬收敛神色,说:“不用了,我又不是土匪。”

“也不是不行。”樱井笑了,“但你总不能白拿。”

“我知道怎么解决!”小舞提着裙子走过来,“前段时间我听说你们在竞技场打了一场架可是没有分出胜负?要不然,今天你们再比一场。”

樱井问:“击剑?”

小舞说:“最近年轻的吸血鬼之间流行极限坠落,你们敢比这个吗?”

樱井咬牙切齿:“你让我这个恐高患者和别人比赛极限坠落,你还真是我亲妹。”

“你不是已经克服恐高了吗?”

樱井吹了吹额发,问二宫:“你同意么?”

二宫一脸平静:“那就去一碧山比。”


极限坠落,顾名思义,是一个高度跳跃挑战,比试者从高处往下自由落体,谁先展开飞翔技能谁就败阵,整个过程只玩速度和心跳。樱井曾经看德古拉那些家伙玩过,也知道天照有一些极端的吸血鬼因为恶性质的比拼摔成了终身残疾。比起竞技场击剑确实不够上台面,但对二宫来讲都没差,能快速解决输赢的游戏就是好游戏。

他们三人飞上一碧山,午夜风声很急,山崖下方不住地掉落着簌簌碎石。

樱井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二宫都要跟他展开一些奇奇怪怪的对决,明明他已经郑重其事地讲明白要如何与二宫化敌为友的决心,哪知几个钟头不到他们竟又演变成生死时速赛。

看来两人天生命里犯冲。

二宫站在悬崖边,衣袖和裤腿被风吹得大幅度鼓动,樱井的十拳剑交给了小舞保管,他减轻装束,站在和二宫并肩的位置。

樱井向下望了下高度,头皮略微发麻,他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

二宫侧过头,樱井的一颦一动映在他眼底,他问:“你敢吗?”

这话不知有什么魔力,奇迹性缓解了樱井的紧张。

樱井看着他的眼睛。

“当然。”


小舞用十拳剑做指令,说了句预备跳,句尾还未落定,面前悬崖边已经没了影子。

她兴冲冲地跑过去俯身观战。

两个黑影急速下坠,穿越层层云雾,融进无边黑夜。

这种坠落游戏实则讲究心理战,只要能比对方晚半秒起飞就散赢,因此寻找对方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刻显得异常重要。

樱井是个恐高选手,每分每秒都是他心理防线最弱时刻,这样反倒很难抓准他的极限值。反观二宫,他从头开始就放弃了观察樱井,他全程闭眼,似乎在用心计算高度和秒数,整个人如同一块静止的石头。

樱井盯着他,再盯着地面。

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在眼前。

二宫仍面不改色地自由落体。

眼前樱井想的不是什么恐高什么比赛输赢,而是究竟二宫经历过些什么,才能把一个搏命游戏玩出这样云淡风轻的感觉。

他无畏生死,无惧黑暗,也不怕下坠到最后深渊里会有什么等待他。

他闭着眼。

化成风,云,空气,一切。

樱井竟没来由一阵生气。

下一秒,樱井用力冲到二宫身前,以飞翔的阻力拖住了二宫坠落的速度。两人在空中相撞,二宫睁开眼,见樱井伸手拽他,脸上竟慌乱一瞬。

他们齐齐摔到地面,樱井施加的阻力让他们跌得不重,但仍抱着滚在一起。

他们从一个斜斜地矮坡中央滚到最下方,天旋地转,两人眼冒金星。

最后樱井以撑地的姿势压着二宫,二宫躺在他身下,手掌在滚落期间本能性攥着樱井背后的衣服。

他们挨得很近,可以听见心跳,可以感受呼吸。

他们一上一下定格,宛如卡壳的机器。

樱井看着二宫眼里攒满的细小波涛,良久,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如同卸力般趴倒在二宫身上。

嘴唇触着了二宫脖子上软软的皮肤。

他发出声音闷闷的,三分是无可奈何。

“你这家伙……是不要命了吗?”


tbc


就快写到我最想写的剧情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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